江湖事,都可以推倒重来-《女心理师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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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卖肉男友说:“先纠正你一下,你不是我砧板上的肉,你是贺顿砧板上的肉,而我和你是同一只猪,至多你是前臀尖,我是后臀尖。这样吧,你先和我睡一觉,然后,我就想出办法来了。”

    汤小希说:“想办法和睡觉有什么关系?发情就说发情,不要指东打西。那样不诚恳。”

    卖肉男友说:“神清气爽的时候,才能考虑重大问题。”

    果然,在酣畅发泄和睡眠之后,卖肉男友提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:“也不要开什么股东会了,麻烦,而且你也占不到便宜。就跟贺顿商量,说你要退出诊所,让她给你一笔补偿。这样,你拿了钱,自己重打鼓另开张,再开办一个诊所,不就万事大吉了吗?”

    汤小希原本半睡半醒,眼皮间如同点了胶水。一听此话,立马全醒了,大睁着眼说:“我自己办诊所?行吗?”

    卖肉男友说:“谁说你一个人?不是还有我吗!”

    汤小希说:“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卖你的猪肉,我这里卖的是人心。”

    卖肉男友说:“不管怎么说,闹一笔钱回来是正事。有了钱,一切都可以从长计议。江湖上的故事,都可以推倒重来。”

    汤小希说:“要多少?”

    卖肉男友说:“越多越好。”

    汤小希大叫起来:“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情没义?我真是瞎了眼,看上了你这么一个小人。我和贺顿说什么也是患难之交,不能多要,差不多就行了。”

    当汤小希把自以为很是仁慈的数字摊给贺顿之后,贺顿大吃一惊。第一是她没有想到汤小希来了这一手,第二是实在没有钱了。好在今日的贺顿已经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,淡淡地说了一句:“让我考虑一下,再给你答复。”

    一个人练就不动之心,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。然而唯因其不易,才越发有了挑战。晚上,当她把这事告诉柏万福的时候,柏万福义愤填膺地说:“要钱没有,要命有一条!”

    贺顿说:“不要讲气话。”

    柏万福说:“这不是气话,是实话。要不然这样好了,把诊所给她吧,不就是块牌子吗?让她给咱们倒找钱,这样你的学费还不用那么发愁了。”

    贺顿说:“她不会要诊所这块牌子,她更看重钱。”

    柏万福说:“那她为什么要逼咱们?”

    贺顿说:“我也不跟你说这个理了。不管怎么说,原来一块儿起事,现在是我要停业学习,责任应该由我来负。咱们把钱凑一凑,先把小希的事了结了吧。”

    柏万福说:“落井下石,还算什么患难之交?再说,咱们确实没钱,不是装穷。你一定要给汤小希钱,只剩下一条路了。”

    贺顿说:“什么路?”

    柏万福说:“那就是我去卖血。”

    贺顿说:“卖血才能卖出几个钱来?只怕把你全身的血卖光,也不一定够汤小希的零头。”

    柏万福说:“那你说怎么办?”

    贺顿说:“如果一定要去卖血,我就和你一道去吧。欠了小希的钱,咱们可以慢慢还,我先给她打个欠条。都是一起走过来的姐妹,我想宽限些日子,小希还是能答应的。”

    柏万福说:“卖血这事,还得讲究点技巧。大马路上有采血车,那是义务献血,连个鸡蛋钱也不给。咱们得找机关企业单位,每年派给他们的献血指标常常让他们为难,喜欢找人来顶替。抽血之后,就把原本预备发给自己人的营养补助,给了这些冒名顶替的人。这个钱数就比较像样了。咱们既然起了这个心,我就去打听一下,找个出手大方比较厚道的单位,咱们的收入就好一些。”

    贺顿说:“想不到你对这个还挺在行的。”

    柏万福说:“人穷的时候,就打听些旁门左道以应急。”

    贺顿说:“那好吧,我和你一道去。咱们说干就干。”

    两个人在昏暗中微笑,看到梦想散发着钢轨一样的光泽,坚硬向前。

    “想得倒好,这事,门儿也没有!”

    一个凄厉声音打破了寂静,黑暗中,婆婆站在门口,衬着门框,好像枯树的剪影。回迁房的隔音效果差,若是说话声音大了一点,旁人想不听都不行。婆婆以前以偷听小两口的谈话为日常工作,后来虽然有所收敛,但养成习惯了,耳朵经常竖着。此刻一不留神听到小夫妻撸起袖子要去抽血,完全忘了被人发现的尴尬,不管不顾浮出海面。

    “贺顿,不是我说你,我儿子自打娶了你,没过几天好日子。以前再怎么不济,也没说过要去卖血的事,现在都混到这份上了,一天不如一天,真是个丧门星!我儿子身上的每一滴血,都是我用糨糊换来的,哪能抽给别人!”老婆婆说得心酸,用手背去揉眼角。不但没把泪水抹干,反倒是越抹越多。

    贺顿看到婆婆闯进来,先是一惊,再看到老人家泪眼婆娑,心中也凄然。顺着老人家的话想想,柏万福自打娶了自己,真没什么安生日子过,让斗米升粮小户人家的婆婆,跟着担惊受怕。她说:“您舍不得儿子,我能理解。这样吧,你儿子不用去卖血了,我一个人就成。您放心好了。”

    本以为婆婆听了这话,会善罢甘休,不想老人家更是捶胸顿足,说:“我心疼儿子,也心疼媳妇。你还没有生养,这就去卖血,要是伤了肚子,我那小孙孙还没出世,就皱巴成了一张相片。天下哪有你这样狠心的妈!我可跟你说清楚了,你也绝不能去卖血!”

    老太太唾沫星子乱溅,以示决心牢不可破。贺顿不想把事态闹大,心想胳膊反正长在我肩膀上,想什么时候卖血就什么时候去,你还能天天扒着袖子验看针眼吗?就算让你看到了针眼,那血也早就进了冷库,木已成舟,你还有什么法子?就含含糊糊地应承道:“行行……不卖啦……”

    老太太哪是那么好糊弄的,一眼就看穿了贺顿的鬼把戏,说:“你别跟我当面一套背后一套!那叫两面派。现在人都讲个诚信,你说话要算话。你要以我还没生出来的小孙孙的名义起个誓。”

    这就把贺顿逼到绝路上去了。她不愿做个不诚信的人,经济上压力委实又太大,只好说:“这个誓我不能起。”

    老太太步步紧逼:“为啥?”

    贺顿说:“天下若是真有这么个孩子,她要是看着我遭这么大难处,为母分忧,也会同意我卖血。”

    婆婆说:“什么难处?”老太太刚才只听了半截话,起因尚不明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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